藍貓咪的白色窗台

[連載小說] 吃幸福的妖怪 1

「你相信世界上真的有專門偷走幸福的妖怪嗎」?

噓！不要輕易提到牠，如果你開始對牠感到好奇，開始任何一個意念想要看看牠的模樣，牠會在你好奇心最旺盛、期待心最強烈，同時在你最幸福的時候吃掉你……

八月大暑，音樂班的同學們還是辛勤地擠在一間小教室裡練習模扎特的小夜曲。其實已經不用再看譜了，宇霏早就牢牢實實地把譜子記在腦海裡。小時候總是見隔壁臨居大姐常在家裡彈鋼琴，或許琴材不夠好或是大姐技巧不夠純熟，生澀的琴音總是伴著一股又冷又僵硬的韻調。但不知道為什麼，從小宇霏就是特別對這個情聲情有獨鍾，每天放學後，宇霏總是喜歡坐在樓下客廳門口，靜靜地聆聽，不時地曲起十指，彷彿自己也擁有一架鋼琴，並且可以每天都可以彈奏它。

沒多久，家裡就給宇霏買了架直立式的鋼琴，雖說是二手的，但品質堪稱不錯，暗紅的咖啡色，看起來比學校老師彈的那架黑鋼琴還漂亮，宇霏一直認為自己的那架鋼琴是最美的，直到她看到小嵐家裡的那架漆黑色鑲金蓋邊的平台式鋼琴後，她突然驚覺家裡的那台直立型紅褐色的鋼琴看起來有多愚蠢。從那天開始，雨霏開始不太喜歡親近家裡的那架鋼琴，再加上她根本就不是學鋼琴的料。

為了躲避下一堂課要彈奏給老師聽的練習曲，宇霏硬是將練習譜上的紅色蠟筆簽上的日期用橡皮擦給擦掉，但總是擦不乾淨，但教琴的老師好似也讀得出這孩子的心意，索性，就當作沒看見，又在模糊的紅色蠟筆字跡上，重新簽上了一個新的日期，宇霏的練習琴譜，總是可以看到層層疊疊的日期，每週上課的時數跟其他小朋友一樣，但宇霏的琴技卻永遠只停留在小奏鳴曲的前半本，完課所要測試的聽力，也都靠她打開鐵製的鉛筆盒，將盒蓋樹起，變成一面小鏡子，她總是可以順利地從鉛筆盒盒蓋看到坐在背後的老師正敲著什麼琴鍵，所以每回聽力都可以全部答對，而老師彷彿永遠都沒發現她作弊。

當老師開始換上奏鳴曲的練習本時，琴譜上複雜的音符就像夢裡那隻住在林中深處的妖怪，總是要不停地追著她跑，難度提高的指法讓宇霏幾乎無法順利完成奏鳴曲上的任何一個練習譜，總是彈到一半，就急著跟老師嚷著，她想要學彈起來更好聽的曲子。日子久了，老師對待宇霏的鋼琴教學態度，就如宇霏對待家裡的那架深褐色直立式鋼琴一樣，擺著好看，丟了損失。

那個時代，家長們總是喜歡讓小孩去學才藝，愈多愈好，先不管小孩喜不喜歡，至少不能和班上其他小朋友相差太遠，更何況，讓孩子學才藝正是向所有親朋好友、鄰居街坊們炫耀的必備品之一，好像不讓自家小孩學個樂器什麼的，就難以顯示自己家小孩的優秀。

於是，宇霏不止學了鋼琴，也被送去學了芭蕾舞。